第五十一章 界碑外的丛林

还好，地面的情况还算理想。

全队顺利着落，队员们迅速解脱伞具，各自展开作业：侦察手通过夜视侦察仪、卫星定位接收器、数码相机等设备开展侦察作业；无线电操作手在短时间内建立短波、卫星和中波导航台等多种通讯手段，与指挥部构建起语音、数据等多种通讯联络方式；气象观测手精确观测着落点的气象条件；支援保障手布设空降场；其余队员担负警戒任务。

10分钟不到，一个“T”字形空降标示物铺设完成。

指挥员袁龙利用无线电通信设备向后方指挥部报告情况，

“剃刀1号呼叫雷王，剃刀1号呼叫雷王……”

“……雷王收到！剃刀1号请讲。”

“雷王”是王正阳的代号。一中队人人都有代号，比如左鹏飞的代号叫做“狂鹰”，张凯的代号叫做“黑鹰”。无论鵟鹰还是黑鹰，都是猛禽，性情凶猛，善于从天而降捕捉地面猎物。一中队战士的代号很有意思，像左鹏飞和张凯那样的新丁，代号都跟猛禽有关，叫做苍鹰、雀鹰、猎鹰、秃鹰之类的；而老兵的代号都跟雷电有关，什么惊雷、飞雷、水雷、轰天雷、闪光雷等等。那王正阳自然是老兵，故取“雷王”作为自己的代号，很贴切，很霸气。但无论猛禽还是雷电，都有空中霸主的寓意，象征着空降兵特种大队神兵天降、雷霆万钧之意。

不是所有特种兵都有代号，只有最精锐的突击队员才会有自己的代号。

侦察引导队本身没有代号，不过这次行动代号“剃刀”，袁龙作为指挥官就是“剃刀1号”。

袁龙命令侦察手周刚通过卫星手持机将空降场坐标发回指挥部，然后报告：“雷王、雷王,剃刀2号已将空降场坐标发送给你，空中合成风向东南、风速10米/秒，完毕！”。

“雷王收到！我们马上出发，预计1小时后伞降。完毕！”

结束通话以后，袁龙召集全体队员开始下一步任务。

他们要在特种部队到来之前，对附近的情况有一个初步了解。这里毕竟是陌生地域。

袁龙和周刚各带1名队员，沿着边境线，分别向相反方向巡逻侦察；其余两名队员留守空降场。所有人使用无线电联络，每5分钟通报一次情况，40分钟后在空降场集合。

刚走出去没多远，周刚忽然想到些什么，赶紧用无线电喊袁龙：“剃刀1号！剃刀1号！听到请回答！”

袁龙答：“剃刀1号收到！剃刀2号，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？”

周刚一本正经地问道：“剃刀1号，二十多年前，边境轮战的时候，这个地区是不是前线？”

袁龙一听，气得差点笑出声来。心说这小子还是有点紧张啊。于是骂道：“你傻呀？对面是M国，边境轮战是跟M国打的吗？”

周刚恍然大悟，一脸尴尬，扭头瞅瞅身旁的队友“剃刀4号”，早已憋笑憋得满脸通红。

“啊……1号，我……我只是担心这边境线上会不会有地雷啥的，你们小心点。”

“行了行了，知道了！就你警惕性高……全体注意，2号说得不无道理，都小心点脚下！完毕！”

周刚和剃刀4号摸上一处缓坡，缓坡的顶端有一座界碑，过了界碑就是M国。

两人就在界碑旁的草丛中潜伏了下来，侦察对面的情况。只见界碑另一侧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亚热带丛林，但能看得出地势是往下走的。此刻夜深人静，又到处都是层层叠叠的树叶，夜视仪几乎失去了意义。

“妈的，看了也白看，全是树叶子！”剃刀4号放下夜视望远镜，气愤地骂道。

周刚看看界碑，又东张西望一番，说道：“4号，我猜……这林子里八成有敌情。”

剃刀4号苦笑道：“什么？你猜？刚子……不是，剃刀2号同志，虽然你是我们侦察引导队的2号‘首长’，但也不能太自信了吧，自信过头就成自负了，我的2号‘首长’！”

周刚说：“你自己看看……这里有界碑。再看地势……界碑以外的这片林子，地势应该是个长而缓的大坡，而且植被格外茂盛，十米之外夜视仪几乎失去作用！天然的屏障，天然的掩护啊……如果我是对面的，如果我想到中国搞事情，我一定会在深夜从这个林子里偷偷摸上来！即便界碑附近有中国守军，那被他们发现的时候也已经只有区区十几米的距离了！短兵相接，我在林中，他在坡顶，借着地势，我暗他明，我又在界碑以外，我进退自如！”

“好家伙……”剃刀4号感叹道，“刚子，我算服了你了，你分析得很有道理！我去……给我听得后背直冒冷汗。万一真让你说着了，下边这林子里突然冒出几杆枪，咱俩这脑袋就是活靶子！”

周刚笑笑，拿出卫星手持机，将此地予以标记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唉，要不是有这块碑在这儿戳着，我非下去看看不可！”

看看时间差不多，两人赶紧原路返回。

很快，王正阳率领一中队的精锐们顺利完成伞降，特种部队与侦察引导队合兵一处。

袁龙那一组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况，周刚将侦察到的情况进行了汇报。王正阳令自己的人打开战场电脑，结合周刚提供的坐标，综合已经掌握的各方情报，很快就分析出了眉目——M国反政府武装落在我国境内的火箭弹，很可能就是从周刚和剃刀4号发现的那片密林中射出来的！袁龙心说，好家伙，还是特种部队的情报厉害啊，这么快就分析出来了！

向上级汇报后，两队人马开始分头行动。特种部队分成两组，王正阳和他的教导员各带一组；侦察引导队也分成两个小组，袁龙和周刚各带一组，分别配合两个特战小组行动。

第一小队有王正阳、左鹏飞、周刚等人，沿边境线向周刚侦察过的方向继续深入侦察；第二小队有袁龙、一中队教导员和张凯等人，沿边境线往第一小队相反方向深入侦察。

先说第一小队。周刚、剃刀4号、左鹏飞三人在前开路，后边跟着王正阳和其他特战队员，他们呈纵队沿边境线搜索前进。

很快，他们就到达了周刚和剃刀4号之前遇到的那块界碑。王正阳下令停止前进，原地警戒，然后喊道：

“剃刀2号！”

周刚一个激灵，“到！”

王正阳走上前，拍拍周刚的肩膀，笑着说：

“剃刀2号……剩下的路，由我和我的突击队员自己走，你和你的小组留在这里！”

那周刚之前恨不得一头扎进林子真刀真枪地干一仗，这会儿王正阳竟然命令他原地留守，哪里肯听？

“首长，别小看我们侦察引导队，我们经受过和你们相同的训练！”

王正阳白了他一眼，说道：“谁小看你了？你们是侦察引导队，不是带路队，是不是？你们的任务是协助我们，只有你们能够直接呼叫空中打击和支援，让你们留在这儿正是为了协助我们！执行命令！”

“……是！”尽管很不情愿，但军人必须服从命令。

左鹏飞看见周刚心不甘、情不愿的样子，暗地里偷着乐，于是上去补一刀：“怎么着，刚子？留在这儿运筹帷幄不行，非要下去冲锋陷阵……瞧不起特种部队？还是不相信哥们儿实力？”

周刚不服气地嘟囔道：“哎呀相信相信！快走吧你！”

就这样，周刚、剃刀4号和无线电操作手留在界碑处，眼巴巴地望着战场电脑，那电脑屏幕上有几个小篮点在沿着边境线移动。

不知道走了多久，王正阳感觉到这大片丛林似乎无边无际，根本找不到什么突破口，又不能随便越界。况且，孤军深入越远，风险越大。

王正阳正寻思着，单兵电台突然响起，“剃刀2号呼叫雷王！呼叫雷王！”

“雷王收到！剃刀2号请讲！”

“……雷王，再往前就是我们没有侦察过的区域了，只能依靠地图，况且我们只是根据情报分析，得出火箭弹从这片丛林射出的结论，其他信息一无所知。雷王，我觉得……眼下的情况，非武装侦察所能及，我们可能需要求援。所以，剃刀小组建议你们返回！”周刚说道。

王正阳四处张望一番，夜幕之下一片死寂。四面八方360度，但凡能映入眼帘的全是树叶子，他和他的特战队员就像是在旋涡里打转的小蚂蚁。一丝忧虑涌上心头，他说道：“剃刀2号……半个小时后，如果我们还没有收获，就请呼叫直升机……完毕！”

周刚回答：“明白！完毕！”

王正阳心里开始纳闷儿，他们的情报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，但为什么一无所获呢？

左鹏飞和其余战士也感到纳闷儿。那左鹏飞趴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上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，生怕错过了敌情。对了，他今天使用的是一把全新的大口径狙击步枪，而且安装了红外热成像瞄准镜。

周刚就更纳闷儿了，特种部队和侦察引导队联手，但怎么感觉这么不顺利呢？不知道连长那边怎么样了。

身经百战的王正阳深知，这个时候，这种纳闷儿很快会转变为焦虑和不安，并在第一次参加实战的战士心中蔓延开来。作为指挥官，他必须稳定军心。

于是，他把单兵电台转到公共频道，说：

“第一小队全体注意！我刚刚收到指挥部的情报，边防部队抓了个从对面偷渡来的舌头，那家伙身上带着AK47！估计很快就会审出结果！咱们就不用这么大海捞针了。”

可没想到，王正阳话音刚落，战士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只听电台里传来左鹏飞无比淡定的声音：

“报告……捞到针了，狂鹰发现目标！”